第七十一章
五彩衣 by 雌蜂
2018-5-27 06:03
第六十九章
当关上房门,屋里仅剩他俩人时,不等倪问,老鸨告之,二年前,当事态稍有缓解时,方云在妓院实在呆不下去,寻死觅活要走,她捱不过只得派人将他护送到睦州,交给其在那里朋友。问什么样朋友,老鸨告之为五十岁出头老翁,高个子姓楼,其他再也说不清。倪虽疑惑,睦州是方腊造反中心,那里是朝庭重兵清剿之地,方腊余党死伤贻尽,方云小小年纪有什么可靠朋友?他也明白,方云当时大吵大闹要去报仇,出卖焦将军那个亲信是睦州帮源峒的人,他去寻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倪志南认为有必要去睦州找道上朋友了解一下。于是问老鸨方云裹脚之事,老鸨回应由于方云拼死抗拒没裹成,又喧染那一年她如何应付官府,在一次又一次搜捕时保护了方云等等。倪志南真假莫辩,也只好洗耳恭听。
交代好方云的事,老鸨谈出正题,她要买下《女儿酥油》配方,价格由倪定,不买配方卖药油也行。倪明白她来的真正目的,借口配方在河北省药店里,自己记不全,药油这次未带,约好下次再谈。老鸨很失望,告辞离去。
事不宜迟,第二天倪去了睦州,找到那里朋友,去了帮源峒,打听了二天,根本没有高个姓楼五十出头老翁,楼姓在那里仅有一个小村,在深山里,有十来户,村里没有大个子,五十岁上下仅三人,二年前没接待过外地人,更没接收个一个十八,九岁年青人。
睦州朋友告诉倪,方腊九族均被朝庭所灭,造反的人也株杀干净,倪心里明白,老鸨在胡说八道,他这下真为方云耽忧,他最不敢想的结果是方云被老鸨献给官府求赏被害,那将令他后悔一辈子,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当时多胡涂,怎么相信了老鸨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无论如何,方云之事不查个水落实出,他不离开歙州。
现在方云下落只有两个方向去查,一个是官府,若抓住一个钦犯,不可能没有记录案卷:另一个是老鸨和她的《锦绣院》。
倪志南这两年医术大有长进,请他治病不仅是江湖人士,庶民百姓,那些官宦人家也常请倪,他的草药偏方往往很有效。这样给他有打探消息途径。有一个文案,倪偏方治好他宝贝孙子惊热之症,他非常感谢倪。
倪乘机要求看着府衙案卷,想了解歙州古令概况,这样他有机会查看了府衙所存案卷。当时方蜡案已结,案卷己公开,倪查了三年内方腊案处死罪犯,和曾在歙州关押所有罪犯,均无方云的记戴,从这结果看,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方云只能从老鸨身上找到线索。
从春天到秋天,倪在歙州住了快半年了,方云仍毫无线索。那一天倪应庙里方丈邀请给庙里人看病,他正在大庙正殿旁偏房给小和尚开药方,突然庙门口人声喧杂,一群和尚拥过去,边跑边议论,《锦绣院》老鸨来进香,要去把闲杂人员拦住。不到一会儿,倪听到老鸨那熟悉的声音。
倪放下纸笔,隔着窗格往外一看,一主事和尚引导老鸨往主殿缓缓从窗外走过,后面跟着十几个花团锦簇年青女子,在老鸨身后领头一个,象貌尤为出众,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是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身着金色纱衣,里面的厚重锦缎绣花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
她两眼目不斜视往前,在老鸨身后蹒跚移着小步,扭动着身腰,从步态看裹了小脚,但双肩确蚊丝不动,头上首饰和身上佩环发出细微叮咛声,好一个绝色女子。围观人群中有人叫喊《白菊花》。她就是《白菊花》?倪这半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果名不虚传。倪内心感叹,《锦绣院》从何处物色到有如此沉鱼落雁的绝美姑娘。这《锦绣院》倪暗托好多人去探访过,都没看到倪描述的年青男子。连老鸨的《龙阳院》都查遍,没有方云踪迹。
正当倪束手无策时,那天傍晚,正要歇业收草药摊,一个专卖女人花红脂粉中年妇女走进来,倪行医无论贵贱均善待,见客人来忙招待请坐。那妇人也不言语,丢下一物件就走了。倪好生奇怪,拿起来一看,是条丝手帕包一物件,打开一看,是件连着红线小玉龙,这是挂在脖子上小饰物,是民间习俗避邪的。倪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天快黑了,倪匆匆收起带回房间。
晚上,在房间油灯下,倪将这奇怪地手帕包又拿出来,将小玉龙取在手心反复观察,也没看出什么。倪又将丝帕抖开,这是女人用品,有淡淡歙州府特产茉莉花香味,丝帕浅红色,一角用彩色丝线绣了一朵带枝叶白菊花,再细看,丝帕边有大红丝线绣的《锦绣院》三个小字。这东西是老鸨妓院里的,这妇人送来干什么?倪又将小玉龙放在油灯旁,细细观看;突然在弓起龙背上有极浅淡字痕,倪在灯光下缓缓转动,终于从一最佳角度看出这是一个《方》字,这字仅米粒大小,不注意真看不出。
这下倪如梦初醒,这是方云之物,细想起来,当初方云送信初到,由于跑得急,敞着胸进入倪家草药铺,他白哲胸脯很引人注目,倪当时就发现一只青色小玉龙挂在脖子下,不见此物还真回忆不起这件事。这说明方云还在《锦绣院》,或者有知情人在,那丝帕主人肯定是当事人。再看丝帕上白菊花图案,难道是《锦绣院》当红花魁白菊花。
这白菊花是青楼女子,她一定知道其下落,看来她是最关键人物。这下有了目标,接触到白菊花就知道了方云下落,这事就简单多了。谁知一打听,事情很难办,知情人告诉倪,若半年前,只要肯花钱,见白菊花很容易,至多要等一段日子,但这半年有钱也不一定能见到,除了花钱,还要老鸨点头,否则连边都靠不上。
《锦绣院》其他姑娘可以随便出入,唯独这白菊花没有老鸨亲自陪同,连房门都出不了。白菊花在《锦绣院》是独院独楼,除了接客外人很难靠近。知情人说她是《锦绣院》摇钱树,看紧些也是情理之中。倪看明的不行,只有来暗地。
他本是杂耍行家,这夜行者的勾当是他本行。他事前对《锦绣院》周围环境作了周密堪察,又请朋友绘制了院内地型,建筑布局图,核实了白菊花住处和独院独楼结构,看今晚是黑月头,穿上黑色紧身衣,黑绸包头,子时出了门,行至《锦绣院》院墙边,借紧靠院墙一株柳树上墙翻进院内,找道知情人说的院中院,这院墙较矮,倪纵身爬上墙头进入院内,又上了二楼屋顶,从天窗潜入阁楼,行至白菊花房间天花板上,倪伏在天花板上,从板缝望下看,在微弱烛光下,看到丝帐里隐隐约约有一男子压在一人身上,摇得床直晃,床下散放着衣服里夹有鲜艳地女人衣裙,那下面定是女人。见不是机会,倪缩到阁楼角落,先休息一会。
约一个时辰,听见房中男人叫喊声,楼上另一房间有妇人应声而来,倪再爬到板缝往下看,见那男人己穿戴好,一中年妇人引他出了房门,中年妇人反锁门陪男人下楼去了。这小楼三间,东房和西房有天棚是住人的,中间是会客室,见妇人下楼,倪从东楼天花上攀到客厅梁上爬到到西房天棚上听听里无声息,从房门前倒悬挂,从虚掩房门头往里看,里面点支蜡烛,房内空无一人。倪オ放下心,快速回到知情人讲的,白菊花住的东房天花扳上,拉开气窗跳下来。
大概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床上人动起来,但动作不大很快又安静下来。倪查看了一下门窗,这门和窗花格,全是硬木制成,全都打不开,整个房间实际是牢笼。听听外面仍无动静,倪才小心谨慎踱到床前,掀开丝帐一看,连向来稳重的倪也感到热气冲上脑门,床上女子无一丝遮盖,身上密布纤细麻绳网,双手反剪压在背后,两脚张开,露出私处,大小腿折叠缚住,两只纤纤小脚显露,这细绳紧勒,深陷皮下,难怪她不敢动,稍一动弹那细绳勒处同刀割一样。
她头发绾在头顶,用一大丝帕包裹,嘴里被塞满,只有鼻腔发出声音。那天在庙里,白菊花给倪留下深刻印象,现在仍依稀可辩。看庙里那样高傲,华贵的白菊花现在是这等不堪入目淫态,大跌倪眼晴。床上白菊花也瞪大双眼,极度恐惧地望着倪。时间紧迫,必须要从白菊花嘴里探到方云下落,倪也顾不上许多,问她是否白菊花,她点点头,警告她不许喊叫,她又点点头,倪掏出她口中织物。
白菊花干呃几下,倪掏出小玉龙,急问方云下落,那知她见到玉龙全身颤粟,咽呜着说不出一句话。倪见状大急,又催问一句,她才叫了声倪叔叔。这一叫不哲是晴天霹雳,倪见白菊花认识自己也惊呆了,忙问她是谁,这时白菊花才缓过气,告之倪志南,她就是倪千探万寻的方云。
倪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是当年驰程沙场,令宋军丧胆凶悍小将。见倪发呆了,白菊花急不可待要倪将她嘴堵上,那看守妇人很快要来,要倪二天后来细谈,那二天她不接客人。事情太突然,倪毫无思想准备,今天带走她是不可能的。倪遇事果断,立马退出房间,返回客栈。回来后一想,今天收获最大,总算有了方云下落。
为了作营救准备,第二天,倪称要远游,离开歙州,暂关了药铺,另觅一隐密地方,养精蓄锐,准备再见方云。到第三天快交子夜,倪重返《锦绣院》独院小楼。攀到小楼上,没一丝灯光,倪小心上了二楼,看西房门也上锁了,知无人,心中大喜,再从东房气窗进入,刚一落地,有人轻声询问,是否倪叔,倪轻声应了,床上一阵链子〝叮、当〞响声,有人从床上下来,借着后半夜刚出山朦胧月光,倪看到头上带星星点点闪闪发光满头钗环的方云,摇摇欲坠走过来,最令倪吃惊是,方云虽仍锦衣华服,光鲜照人,但同死囚一样拖脚镣,这夜深人静时,那铁链在地板上拖得异常响,自在庙中倪见过她一面,知她已被裹了小脚,故走得非常艰难。
倪赶快迎上去扶,方云再也坚持不住了,倒在倪身上。倪连拖带抱,将方云放在床上坐好。方云嘤嘤哭起来,倪顺手抓床巾,帮她擦试脸上泪水,好一会才缓过来。通过交谈,倪方知方云不仅裹了小脚,还净了身,这对一个志高气盛的男子打击是多么残酷。倪是一个头脑冷静之人,他虽痛恨老鸨越徂待袍,自作主张,但当时也是形势所逼,好歹留下一条性命。
但老鸨要方云充当妓女接客,干这最下贱,耻辱之事以求钱财,不能原谅。同时也怪自己交友不慎,提供这些淫药给她,否则她也无法将方云改造成妙龄女子,将她推入火坑。但对给她上脚镣一事不能理解,方云己缠成小脚,行走困难,这样做是多此一举,结果是增加她的痛苦。
外传《锦绣院》姑娘是最自由的,为何有这种情况发生。方云也感觉到奇怪,她告诉倪,半年前,她同院里姑娘一样,也很自由,这小楼她一人住,也没人看守,后来老鸨突然对她严加看守,接客的日子除绳捆索绑,还有人监视,美其名是照顾她被束缚时生活不能自理,客人求欢时有人在房外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