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我知道了。」
「再见。」
电话打了两三分钟，妈妈也只回应了很简短的三句话，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妈妈的表情，终于发现妈妈的黛眉舒展了一分，看来，王老师说的话还不错，至少没有批评我。
老爸可能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妈妈眼神瞧向前方并没有回应老爸，过了片刻后转头望向我，冷漠道：「老师夸你有进步，考进了年级前一百。」
我怔了怔，妈妈和我说话了？妈妈的话在此刻就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撒在了处于冰窖中的我，尽管妈妈的语气依旧不带感情，还是令我欣喜万分，如果是放在以前，妈妈肯定会面露得意和欣慰，我也会趁机邀功领赏。
不过眼下很明显不是邀功的时候，我顺藤摸瓜，孱弱又诚恳道：「我还会更努力的，下次争取……不，下次一定考进年级前五十。」
老爸也趁机说道：「对，你看儿子越来越懂事了，这次进步这么大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妈妈并没有理会我的承诺和老爸的推波助澜，转而拿起筷子重新夹了一个菜，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失落，反而欣喜无比，妈妈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此刻的她心情应该是好了那么一点。
仅仅是好了一点，我就在心里不停地感谢王老师，在如此关键的时间点传来如此关键的捷报。
「这次我请了五天假，这五天的饭我包了！」老爸还不忘趁机给好不容易转暖的气氛添一把火。
接下来吃饭的过程中，妈妈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但至少，妈妈开始进食了，还吃了两碗饭，我也是心情好转了许多，跟着妈妈吃了两碗饭。
饭后，妈妈直接回到了卧室，我也主动请辞洗碗，过后我洗了个澡，这几天都泡在油腻腻的网吧里，身上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大，一直洗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客厅挨着老爸坐起，心情很是郁闷沉重。
老爸拿出一根烟点上，看起来也是有些憔悴疑惑，吸了两口后才悠悠问道：「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了，惹你妈妈这么生气？」
犯了什么错？我犯的不是错，是罪，我如此心想，却不可能对老爸实话实说，我沉默着该如何回答，老爸的眼神也越来越疑惑……
「我……我早恋被老妈抓着了。」
我编了个自认还算可以的理由，没想老爸根本不相信，抽了两口的烟熄灭后放进烟灰缸，疑惑道：「早恋？早恋……确实不对，但你妈妈也不应该这么生气啊。」
确实，老爸老妈也是从我这个年纪过来的，早恋在他们心中不至于说是什么弥天大罪，我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要构造一个什么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在老爸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下，说道：「我把那个女同学叫到家里来，然后……然后做那事儿的时候……被妈妈抓了个正着。」
我挤出两颗眼泪，尽量将这个谎言说得很真实，老爸闻言疑惑消去了大半，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事也做得太……」
老爸并没有很生气，想来也是，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的思维是不同的，我继续添上一把火，让这个谎言变得更加真实。
「在之前我和那个女同学偷偷约会的时候……妈妈就已经发现了，当时她就给我说不准我谈恋爱，可我……可我非但不听，还做出这样的事……妈妈她会不会不原谅我了……」
第二十五章 破碎的照片
我脸红心不跳，还低声抽泣起来，这个演技以后可以考虑去横店当群演……看老爸的表情应该是信了大半，我才稍稍放下来。
「这……」老爸哑口无言。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爸知道，可妈妈那边……万一老爸问起来，露馅了怎么办？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你确实是做得不对，你年纪小不懂事，很容易伤害到别人，万一你们不注意，犯下的罪孽可就大了……但是看你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就不说你了，你妈妈那边……我去开导她。」
老爸的这一番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可老爸自己……都已经出轨了，这不免有些虚伪。
坐了一会后，老爸想要回卧室，发现门已经被妈妈反锁，我悄悄的观察着爸爸的表情，却没有发现有多少的伤感，更多的是无奈和坦然，于是老爸去了客房，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我躺在床上幻想着妈妈可以原谅我，一切能够回到重前……可……真的能够回到重前吗？或者说我真的希望回到重前吗？
这个问题，我写不出答案。
翌日清晨，老爸做好了早餐，到妈妈卧室门口敲门叫妈妈吃饭，我本以为妈妈不会理会，出乎意料，妈妈居然穿着居家服开门出来了。
妈妈表情依旧冷漠，来到餐桌一旁坐下，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我看向她懦懦的喊了一声：「妈～」
妈妈没有回应，眼角寒意更甚，见状，我也不敢再喊她，老爸端着三碗鸡蛋面过来坐下后，想要缓和这冷清的气氛，说道：「都尝尝，看我做的面条味道怎么样？」
妈妈瞥了一眼身前的面条，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后轻轻颔首，表示还不错，或许是老爸做的面条很合妈妈的胃口，她脸上竟浮现了一丝的暖意。
我也吃了一口面条，确实鲜香可口，称赞道：「好吃。」
「好吃就好。」
老爸闻言露出笑容，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吃了起来，见着气氛缓和了下来，老爸才对着妈妈开口：「老婆，儿子这事儿吧做得确实挺……挺过分的，我也严厉的批评他了。」
妈妈流露出一抹疑惑，随后怒气冲冲的看向我，显然误会了什么，我也很是害怕，害怕妈妈反应不过来，也害怕妈妈不会配合我演这出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早恋在他们这个年纪出现也能够理解……当然，我不是包庇他，早恋是可以理解，但把女同学带回家做……做他们这个年纪不能做的这件事确实很不对。」
所幸，老爸把这个谎言说完整了，相信以妈妈的聪明才智绝对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妈妈……愿意配合吗？
妈妈冷哼一声，并没有吱声，老爸给我使了个眼神，我立马会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妈妈腿边，哭道：「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好不好……」
认错是真的认错，只是不是认这个谎言的错。
妈妈眼眸微闭，眼皮子不停的颤动，像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片刻后，妈妈睁开眼睛，说道：「起来吧。」
圣旨下达，我不得不从，虽说妈妈的语气极为淡漠，但至少她愿意和我演下这出戏，想来也是，这件事妈妈同样不愿意让老爸知道。
「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儿子你也是要真的认识到错误，绝不能再犯！」老爸显得有些开心，配合道。
餐桌上，老爸偶尔会说一句话，妈妈虽没有出声回应，却也都会颔首表示自己在听，神情也没有那么冷漠。
见着妈妈认真倾听老爸讲话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嫉妒。
饭后，妈妈照常回到卧室，我在客厅呆了会儿同样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妈妈对老爸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情感？他们相敬如宾却似乎并不恩爱，妈妈强势时，老爸都会低头忍让，看起来很是对妈妈宠溺。
可老爸又为何会出轨呢？贪图美貌？我摇摇头，妈妈虽不年轻，可美貌是很难有其她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或者是因为老爸表面不在意妈妈强势，实则早就对妈妈不满了所以才会另寻所爱？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老爸自己清楚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除了吃饭和妈妈偶尔会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可以见着妈妈，其它时候妈妈依旧把自己锁在房间，令我不禁有些气馁，一种莫名的害怕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第四天中午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正在吃饭，妈妈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我有些好奇，难道说又要带来什么好消息？于是悄悄的打量妈妈的神情。
只见妈妈的神情越来越阴沉，脸也越来越黑，像是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我不知道妈妈看见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妈妈的脸色也不会阴沉至此，老爸也很是疑惑，放下手中的碗筷，关切问道：「怎么了？」
啪嗒一声，妈妈的手机掉到了餐桌上正面朝上，我和老爸同时望去，手机里是一张照片，照片中一男一女在一张床上，双方都是裸露着上身，女人侧着身子将半个身体都趴在了男人的身体上，待我看清之后，瞬间呆住了，那个男人……竟然是老爸！而那个女人，正是上次老爸回家和老爸一起去酒店的那个女人。
妈妈怒意逐渐上涌，老爸则是怔在了原地，想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轨的照片会出现在妈妈的手机里。
这一幕可以让我家发生天翻地覆的现实让我的头脑此刻变得无比的清晰，记忆也逐渐浮现。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曾经在肯德基店门借我手机的那个奇怪姐姐，我瞬时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她借我手机就是为了在我手机中套出妈妈的电话，从而将老爸出轨的照片发送到妈妈手机上。
第二十六章 虚幻
好有心机的女人，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同时有些同情老爸，被如此富有心机的女人所勾引上。
老爸的表情更是精彩，似哭非哭的想要解释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皮，最终低喊了一声：「老婆……」
「滚！」妈妈的声音极为低沉，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乌云。
「我……」老爸伸出了手，想要拍上妈妈的肩膀，却被妈妈抢先了一步站起身子，语气骤然加重，吼道：「滚啊！」
妈妈是个体面人，即便是发火也不会过于失态，然而此时的妈妈就像是暴走了一样，凶狠冷厉不同往日。
老爸和我同时被吓住了，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妈妈又回到了最初的冷漠，甚至还夹杂了愤怒，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到了极点。
老爸还想说些什么，妈妈突然暴起，双手一把将餐桌掀翻，装着饭菜的瓷碗胡乱地摔在地上，哐当一声后，碎裂了大半。
这一个动作，彻底地将我和老爸震在原地，神情复杂，妈妈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她此时有多么的愤怒和挣扎。
「都给我滚！」
又是一声怒吼，老爸被吓得脸色苍白，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家，我发抖的身体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妈妈转头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决绝，意思很明显，可我并不想离开这个家……并不想离开妈妈，但，妈妈那凌厉的目光让我生不出丁点儿反抗意味。
眼下妈妈怒气正盛，因为愤怒到了极点导致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栗，我既害怕又担心，最终选择了暂时离开给妈妈一个独处的机会。
老爸在楼下站着，很显然是在等我，在看见之后，他神情复杂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拖着既害怕又沉重的身体，想了想，说道：「爸，你对我妈……究竟还有没有感情？」
老爸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支烟点上放在嘴角，悠然说道：「与其说是感情，不如说是亲情。」
「亲情？」
「你妈妈强势，在家没有我说话的份，我本以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没想到，她的脾气越来越大……」
老爸停止了说话，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表情很是复杂，说道：「儿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吗？老爸的意思自然是我问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轨，或者说理不理解，毕竟，我还是他的儿子。
实话说，我并不是很明白，妈妈虽然脾气不太好，但都充满着关心啊，又或许是因为儿子眼中的脾气大和丈夫眼中的脾气大不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像妈妈这样漂亮的人，天底下很难找出第二个，总之，我云里雾里，又看着老爸带着些许解脱的样子，我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能理解。」
老爸很是欣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其实你妈妈最关心的人是你，在你成长的道路上，你妈妈是操碎了心。」
妈妈最关心的人是我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点点头，老爸继续说道：「这一次，确实是我对不起她，同样也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妈妈离婚了，只是考虑到你都这么大了，或许，我早就应该坦白这一切，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对不起妈妈的不仅仅是老爸，还有我……
「不久后我应该就会和你妈妈办离婚手续，你会选择……」
「我跟着妈妈！」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对妈妈有着异样的情感。
老爸的表情既欣慰又有些许难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自知没有资格让你跟着我，从今往后，你要担起这个家的责任，好好学习，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好吗？」
听着这话我忽然感到很是难过，双眼湿润，就这样哭了出来。
「以后……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说完，老爸的眼眶也有些红润，但他毕竟是一个坚强的中年男人，始终没有流出眼泪，就这样和我面对面站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走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老爸有些落寞的离去，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居然发生得这么快，可事实始终是事实，让人不得不接受。
在这之前，我还有些隐隐的期盼爸爸妈妈离婚，这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不是那么的容易接受。
妈妈……想必妈妈此刻已经难受愤怒到了极点，连续几天经历了如此巨大的两个打击，只要是个人，可能都无法接受。
我的心脏也开始隐隐作痛，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我不能失去妈妈，我离不开她，我爱她，或许这爱并不单纯，可终究代表着，我无法接受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
所以，我必须要取得妈妈的原谅，无论让我做什么，就算是此刻妈妈告诉我你考上清华我就原谅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学习。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有了希望，我仿佛是见到了一条明亮的道路，指引我向前走去。
我不再踌躇，转身上楼回到了家。
家里，餐桌依旧倒在一边，饭菜碗筷散乱的撒在地板上，却不见妈妈的身影，我来到妈妈的卧室门口，房门紧紧闭着，我抬起手想要敲门，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我来到厨房，收拾好掉落的碗筷，扶起桌子打扫干净后回到了卧室。
我躺在床上消化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变得太快了，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实，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道背影出现在我眼前，仔细一看正是妈妈的背影，此刻的她变得有些虚幻缓缓消散，我想要向前抓住，却始终触碰不到她，最终化作了一股青烟散去……
「妈妈！」我大吼一声，原来是一个梦，我撑起身坐在床上喘着气，感到后背一阵清凉，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十七章 天使也会受伤
窗外幽亮，我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这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我感到有些腰酸背痛，又躺了一会，才穿好衣服来到客厅。
短短几天的时间妈妈就经历了两个如此巨大的打击，还都是最亲密的人对她的……尽管妈妈内心坚强，我依然担心她无法承受这一切，眼神放在了妈妈紧关着的卧室，放在以往，这个点儿的妈妈已经起床做早餐了。
早餐？我忽然想到了一句俗话：想要打开一个女人的心首先得打开她的胃，这句话对妈妈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应该很难适用，不过我愿意尝试。
来到厨房，看着琳琅满目的厨具和食材，我瞬间就蒙了，从小到大都是妈妈给我做饭吃，第一次想要做饭的我显得很是无措。
不过我有一个很特别的优点：学习能力强，我拿出手机搜出制作鸡蛋羹的视频，然后开始操作起来，索性鸡蛋羹的制作过程并不繁琐，我弄得有模有样，最终将其放到了蒸锅里等待着结果。
还别说，做饭还挺有意思，要不是以后考新东方算了，我傻傻的想着，又觉得单单一个鸡蛋羹太过单调，又学着视频熬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最终成品看起来都还算不错，虽说比较视频上的成品来说较为难看，不过第一次就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满意了。
我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餐盘，端着皮蛋瘦肉粥和鸡蛋羹准备向着妈妈的房间走去。
可妈妈还没原谅我，况且她还在气头上，我要是去打扰她的话会不会……我不禁有些害怕，只是过了会我就想通了，大不了又被妈妈打一顿。
我端着盘子来到妈妈门前，踌躇片刻后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如我所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加油，开口说道：「妈，我给你做了点吃的，要不您开开门，我给你送进来。」
鸦雀无声，我没有气馁，继续说道：「妈，不管怎么样，都先把饭吃了再说啊，不然你想打我不吃饭也没力气呀！」
这话有些调皮，但放在这个时候明显有些不合适，果不其然，门上传来一声闷响，想来是因为妈妈对着门砸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