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带我走
墨九 by 瞳TONG
2019-7-19 23:08
墨九头里嗡嗡作响。
娘虽然死了,但她有张妈和丹儿,爹虽然不理她,没关系,她照样活的很好。锦衣玉食,是不是言家的小姐,她根本就无所谓,她的院落虽然破旧,可是温暖又自在。她不需要重视,她的生活也不需要变化,她原本想著,就这样窝在言府的角落,悄无声息的生活一辈子,也是很好的。
某一天,她遇上了这个人。三言两语,原本只是短暂的交集,兴许时间流逝,在她的记忆中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个人去找了她的爹,他向爹询问她这个被遗忘的女儿。於是角阁,乌府,她一夜成人。仓皇的历经了破身之痛,仓皇的被送出了言家,没有给她时间接受,容不得她反抗拒绝,她甚至来不及再去看她的院落一眼,她甚至来不及与张妈丹儿道别。
原来,爹不是突然想起了她,原来,有果必有因。是他……原来是他……
脸色已然苍白,清澈的黑眸罩上了迷雾,墨九往後退了一步,嘴里重复的喃喃:“怎麽是这样的……原来……原来我本不必……为什麽……为什麽是这样的……”
她的眼神奇异,里面好像有火焰又好像黑沈的什麽都没有,她看著他,用一种令他心疼的眼光,她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乌岳忍不住跨前一步,缓慢的伸出了手。手臂却怪异的顿在了半空,该是近一点安慰?还是该退回去,退到它本该的位置?
“小九……你……可在恨我?”
可在恨?
可在恨?!
恨?为什麽不恨?因为他,她生生的与原本生活剥离;因为他,她离开最亲近的人,像货物一般被送出家门,到现在仍不得见她们一面;因为他,她在这偌大的乌家,孤身一人,茫然不见将来。
她差一点就死了。
死在这乌家,死在这姝园,来时一人,去时独身。她受了那麽重的伤,承受过非人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任人搓圆捏扁,担惊受怕。她活了下来,伤口也总有痊愈的一天,可是她的记忆,她的身体,那些可怕的疼痛,要她怎麽能忘?要她如何去忘?
避开了身前的大手,墨九瞪大了眼睛,受惊般的退了一步又一步。胸口憋得好难受,有什麽东西从四肢百骸迅速的涌上来,手脚冷一阵热一阵,她都能听见自己急促又粗重的喘息。
恨……怎麽去恨……这一切种种,能怪他吗?让她受伤的,不是他,让她疼痛的,也不是他,那些关心呵护,她都能感受。後悔,自责,心疼,此时此刻在他眼中是那麽清清楚楚。突然,脑中浮现出言家那一夜,他与她说的话。
“也许是机缘,也许,是命里既定。”
命里既定……命里既定……难道这都是命?是命运坎坷,是命里注定,她言墨九经历这番种种,将这些全部怪责他身,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墨九狠狠的咬住唇,缩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小九?”男子再度伸出手,又被她闪身一逼,脚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幸而男子迅速上前将她扯过。脚步回转,猝不及防间吃不住力道,身体便用力的撞向男子的胸膛。
胸口生疼,那里有昨日留下的淤青,现下被大力的压撞到,疼的她闷哼出声。
乌岳稳住了怀中人的身形,发现她的异样,便急问道:“怎麽了?哪里疼?”
墨九垂著脸,拼命的摇头,耳边听著他的声音一下子变的焦灼。
“哪里疼?小九??”
她只是摇头,却不说话,身体在拼命挣扎,想要脱出他的怀抱。担心她,心疼她,问也问不出,都不知道她哪里又伤著了。乌岳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大步流星跨到床边,将她放下之後,二话不说就要脱下她的衣物查看。
墨九抖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後,就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领:“不要!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乌岳哪里会信,高大的身躯制住了她的挣动,抓过了一双小手,便看见了手心有一处未愈合的划伤,心里一沈,再不犹豫,迅速解开了手下的衣扣。
将外衫亵衣褪到了腰背,仔细的检视。没见到伤处,大手就伸向了小人的颈後。才刚碰到肚兜的绳结,就引来小人更为剧烈的挣扎,乌岳轻轻掌住了那一张鹅蛋小脸,凑近了,眼睛对著眼睛,认真,慎重,一字一字的说:“小九,我不会伤害你。”
墨九愣住,一股酸楚冲刷上心头,失神的眸中顿时水蒙蒙了一片。
乌岳怕弄疼了她,揭开肚兜时,动作放的又轻又柔。白细的皮肤,像上好的瓷器,可在胸口突兀的显著好几枚指痕。这些印痕青里发紫,微微的肿起,就这麽触目的横在那里,用指腹小心的一碰,就引来身前女子的瑟缩。
“是大少爷弄的?”男子静静的看了许久,然後哑著声问她。墨九咬了咬唇,轻轻的摇头。
乌岳一怔,不是大少爷那就是……这麽瘦小的一个人,善良又单纯,若是能给他机会,他只会捧她在手心好好的疼惜怜爱。既然发现了她的好,既然是另眼相看,又为何不好好珍惜,却要如此待她?
“有没有上药?疼不疼?”男子抬起脸,黑色的眼睛像高挂在夜幕上的星。淡淡的光芒,一闪一闪,闪出了关切疼爱,缓缓流淌出了温暖。
联想到昨日,那个人的冷漠,那个人对她做的事,心中压聚的委屈,酸涩,关於昨日种种,今日种种,还有之前种种,在这个时候,心再也承受不住的溃堤,墨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像是倾盆大雨,扑簌簌,无停顿的落下,乌岳慌了手脚,赶忙小心圈住了她,掌心在那纤薄的背上轻拍,是以无声的安慰。
“……回家……我……我要回家……”墨九抓著男子的衣服,哭的狼狈。她要回去,她什麽也顾不得了,她只想回去,哪怕日子再苦,她也甘之如饴。
“我不要……不要呆在这……这里……岳……岳哥哥……你带我走……走……好不……好?……”墨九抽噎著,身体一抖一抖的,声音破碎不堪。
许久许久,乌岳都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比外面的夜幕更暗,里面有一种情绪在流动升腾,最後,拍在背脊的掌心移动收回,有力的双臂交叠,将怀中的人牢牢的环绕。
“好。”他说。